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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初》 列乘

亦晴還是去了列車乘務員,她也不清楚自己在逃避什麼,還是眷戀什麼,總之就是義無反顧地報了列車乘務員。剛開始,亦晴告訴美琪,安排的時間妥當的話,能回家過年,還笑說要回家拿利是。後來,一看安排表,大年初一要出車,文軒和美琪都不能接受亦晴不回家過年,都說再晚也會去接亦晴。亦晴說回去要費時間,又很累,出車五天還沒休息,又要在旅途中顛來顛去,還要匆匆趕回學校。文軒和美琪聽了,又不忍了,只好告訴亦晴利是爸媽先給她留著。有時,他們也搞不懂女兒心裡在想什麼,時不時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放著省內很好的大學不讀,要跑省外,誰都勸不住。放著好好的年不過,偏偏做什麼春運列車乘務員。每每想到這裡,美琪忍不住責怪文軒寵壞了亦晴。

亦晴他們學校會幫學生買回家的票,加上學校比那些農民工提前放假,那時坐火車幾乎不擠,還沒能感受到農民工回家過年打車的艱辛。

第一天,來到火車站,看到火車站人山人海的場面,亦晴感嘆春運是中國的特產。那天,天氣很不好,天空飄著毛毛雨,能遮雨的地方,商鋪·報亭·保安亭,都擠滿了避雨等車的人。亦晴憐憫起這些農民工來,他們為這個城市的發展做出巨大的貢獻,待遇卻沒提升,還在為買到一張硬座的票興高采烈,即使沒有座位,只要能打上回家的列車,家就不遠了,真的很心酸!

車長講的每一項注意事項,亦晴很認真地做了筆記,生怕遺漏重要的信息。旅客上完車,列車啓動,鎖好邊門。亦晴便一個一個去檢查行李架,說服旅客把大件行李放在座位下面,詢問紙箱裝什麼東西,洗漱的地方堆滿了行李,勸告那些旅客把行李堆好,防止掉落砸傷坐在行李下面的旅客,告訴站在茶水間的旅客要小心開水燙傷,告誡站在連接處的旅客手不能放在連接處,揪出吸菸分子,耐心勸告他們保持車廂環境,偶爾出來倒掉果皮盤上的垃圾,微笑地告訴他們把垃圾放在果皮盤裡,她適時來收掉。旅客們很關心列車晚點多少,什麼時候到站,亦晴總是微笑地告訴他們到站一定通知你們,列車晚點的原因還不清楚,知道一定告訴你們。到站,打開邊門,掛上順序牌,放上渡板,很多情況,旅客看亦晴力氣不夠,主動幫忙,亦晴總是很真誠地向他們道謝。有些人很好奇地亦晴的身份,亦晴很耐心一遍遍告訴他們,她不是實習生,只是來體驗生活,感受農民工春運回家的艱辛。那些人聽了,說難怪你們這麼熱情,服務態度這麼好。聽了他們的誇獎,心裡還是很受用的。

一天三班倒,八小時上班制。大白天睡覺,打破生物鐘規律,亦晴毫無睡意。捱到自己上班就犯困,只好用手機調鬧鐘提醒自己報站,尤其到了凌晨,萬物靜寂,哈欠連連,趴一下,起來看一下時間,生怕一趴連鬧鐘也叫不醒。偶爾到車廂巡視,防止某些人趁人熟睡,偷竊財物。來來回回地走,睡意漸漸地消退。亦晴想當時旅客肯定恨死她,即將到站每一排座位都問清楚是不是此站下,後來有人告訴她,旅客很感激她。

列車上的伙食很差,亦晴吃沒兩口就想倒掉。有一次,亦晴忘了把飯盒拿到餐車上,沒菜了,亦晴向師傅要醬油,師傅不肯,定要給她炒個雞蛋。可能還沒適應列車上的生活,連平時最喜歡的炒雞蛋都嫌腥,師傅看到她吃了一點就倒,關切地問她吃這麼少,不怕餓,要不要來點毛豆。亦晴聽到還挺好奇毛豆是什麼,師傅的下一句,徹底讓打消念頭。亦晴在北方待了一年多,還是不習慣吃辣,那會兒凌峰打趣她以後留在北方,要為吃辣做準備。誰也沒想到一年不到,就成了陌路人。

列車上的生活真的很辛苦,經常熬夜。若不是帶著體驗生活的心態,亦晴絕對是幹不下去。亦晴帶了個小本子,隨時記錄自己沿途看到的風景,聽到的閒情軼事,自己的心情。媛敏他們怕亦晴無聊,打電話和亦晴聊天。亦晴告訴他們,電話中斷,不是沒電,而是穿隧道,信號消失。在列乘期間,亦晴老是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信息,叫她照顧好自己,多穿點衣服,注意安全,署名是一個默默關心你的人。亦晴努力搜索自己的記憶,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凌峰。當時把人傷得那麼深,現在又來招惹人家,亦晴在心裡憤憤地想。

在列車上的日子,緊張有節奏,很快五天就過去了。回到學校,已接近春節了,還有4天。路過籃球場,看到凌峰和另一個男生在投籃,亦晴很驚訝。有家可回的人,偏偏賴在學校,抱怨起上帝的不公平。

凌峰看到亦晴拖著行李回校,一臉疲憊的樣子,很想上去幫忙,又怕另一個男生笑話。那男生明顯感覺到凌峰心不在焉,嘲笑他想一腳踩兩條船。凌峰不理他,由他說去。

學校真的很冷清,只剩下那些留下做列乘的同學。整棟樓沒幾個人,亦晴若不是吃飯,很少出去。

凌峰沒看到亦晴,以為她回家了,很無趣,便也回家。上網問媛敏,才知道亦晴整天待宿舍,媛敏叫她去她家過年,亦晴怕麻煩人家,謝絕人家好意。

凌峰想,如果他們還在一起,他們會一塊去做列車乘務員,可以名正言順留在學校陪她。現在她該多寂寞。

亦晴一個人在宿舍,反覺得正是讀書的好時機,把平時沒空讀的書,翻出來,讀讀寫寫,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三天很快過去了,迎來了除夕,亦奇告訴她媽媽很念著她,叫她找個時間一定要回來,大家半年沒見面了。聽到亦奇這麼說,亦晴悄悄抹眼淚,自己何嘗不想念家。

中午下去去吃飯,宿管叫住她,說有人拿了東西給她。吃完飯,亦晴把東西拿上宿舍,打開一看,都是些過年吃的東西,水果、糖果、餅乾之類,還有亦晴最喜歡吃的綠豆糕。亦晴給自己幾個很要好的朋友打過去問是不是他們送的,大家都說不是他們送的,亦晴很快地想到凌峰,但很快否定,在校園裡碰到他和趙巧巧,都是擦身而過的,要麼繞道而走的。

亦晴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他們都叫她放心吃,或許是某個暗戀她的男生,送她的。

休息了五天,初二那天,亦晴又要出車了。在校道上,又碰上凌峰,凌峰笑容僵硬地跟亦晴打招呼,這是他們分手第一次說話。亦晴驚訝了一下,招了一下手。凌峰上來要幫亦晴提行李,亦晴回絕不麻煩,跟上隊伍走了。

和亦晴同組的大部分是其他學院,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都問他什麼時候出車。亦晴苦澀地告訴他們,凌峰沒有去,只是回學校取東西。

列乘的日子,很辛苦,但很快地過去。大家的日子很快地回到正常的軌道。學習,社團工作,生活,戀愛。

☾ 本 章 完 ☽
得知你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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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初》 如願

一天,於洋告訴亦晴,有一天他會去找她。亦晴聽了,不以為意,告訴他別鬧了。

於洋很快地踐行他所說過的話,早上打電話叫亦晴去火車站接他,亦晴驚訝地張大嘴巴,匆匆換好衣服就去了火車站。

一年半沒見面,亦晴心裡有點緊張,於洋變了嗎?亦晴的改變不多,只是把頭髮留得更長了,自然地撥到耳後,齊眉的劉海,穿著還是很樸素,但掩飾不住清秀。

老遠就看見於洋,背了個旅行包,戴著個墨鏡,在人群中尋覓亦晴。亦晴看到他這副模樣,就想笑他。

亦晴向於洋招手,於洋很快地發現亦晴,酷酷地走過來。見面第一句就是:“戴什麼墨鏡,在這裝酷。”說著就要摘掉它。

“戴著它,勾引美女,你不覺得很帥嗎?”於洋頗自戀地說道。

亦晴作嘔吐狀。

“唉,女人就是不識貨,不跟你一般見識。”

亦晴還是把人安排在男生宿舍那邊,聽到又是亦晴中學的同學,打趣於洋是不是想追亦晴,於洋酷酷地回答他們豈止是追那麼簡單,然後壞壞地笑,留下讓他們猜測。

吃完晚飯,亦晴帶於洋去操場散步,說起高中那會兒的事,真是沒完沒了,他們也不知道走了操場多少圈,走累了,就坐在草地上聊。

突然,於洋抓住亦晴的手,亦晴想掙脫,於洋抓得緊緊的,看著她的眼睛,動情地說:“亦晴,我已經錯過你一次,做我女朋友吧!”

完全出乎亦晴的預料,亦晴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蹲在那裡哭了起來。

亦晴一哭,於洋也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招她不開心。於洋急了,說道:“你別哭呀,我哪裡惹你不開心啦,告訴我,你這樣讓我很莫名其妙。”

亦晴不說話,還是哭,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哭。

於洋急得直撓頭,實在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她,只好蹲在一旁看著她哭。對於洋來說,逗女孩子笑比安慰人容易。到最後,沒辦法,只好說:“你這樣哭下去,操場都變成汪洋大海。你是不是喜極而泣,你再哭就是答應我了。”

於洋拉起亦晴,用手給亦晴擦乾眼淚,心疼地說道:“都變成桃子眼了。”

“要你管。”

“不過,桃子眼,我也喜歡。”於洋又開始嘴貧了。

亦晴嘟起小嘴,推開於洋,跑了起來。於洋高中時,可是學校裡有名的短跑冠軍,校運會裡短跑項目,於洋報了名,其他人靠邊了。很快就追上亦晴,拉住她的手,俯下頭,吻了亦晴。

亦晴沒有拒絕。

和於洋在一起,除了媛敏和子潔,亦晴誰也沒告訴。當再看到凌峰和趙巧巧牽手走過,對她來說,不再是一種賣弄,不再是一種報復,心裡默默地祝福他們。原來時光會讓一切不快風輕雲淡。

媛敏也替亦晴開心,和於洋在一起後,亦晴才是以前的樣子,臉上有了笑容,那段時間確實讓她很受傷。於洋,她見過,和凌峰是不同類型的人。凌峰,穩重給人安全感;於洋,靈活有責任感。他們中任何一個都能給亦晴幸福。有時,媛敏真的很羨慕亦晴,能遇上這樣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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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初》 真相

自從,亦晴和凌峰分手後,鄭曉鬆很常發短信或打電話騷擾亦晴。看到鄭曉鬆的號碼,亦晴直接掛掉。讓亦晴不解的是,究竟是什麼力量支撐鄭曉鬆百折不撓,堅持不懈給她打電話?同時也納悶他臉皮不薄,拒絕再拒絕,對他來說好像只是一種考驗。最後,亦晴煩了,換了一個手機號碼。但很快鄭曉鬆不知從那裡打聽到亦晴的號碼,一如既往給亦晴發短信或打電話。

在分手那個學期的元旦,鄭曉鬆又打火車來找亦晴。亦晴拒絕下去見他,誰知道那個鄭曉鬆在女生宿舍下等了一個晚上,北方的冬天還是很冷的,儘管沒有下雪,好幾次亦晴想下去把鄭曉鬆安排在男生宿舍,媛敏拉住她,告訴她如果想擺脫他,必須殘忍些,他凍一個晚上,頂多感冒,她下去很可能糾纏不清。那晚,亦晴一夜無眠。

一大早,亦晴跑下去看,鄭曉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還是凍得瑟瑟發抖,鼻子紅紅的,流鼻水了。亦晴把他拉進飯堂,給他打了一份熱氣騰騰的面,吃了驅寒。再把他帶上女生宿舍,這時媛敏她們已經出去了。

“給你添麻煩了。”鄭曉鬆訕訕地笑。

亦晴很想說,你確實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但忍住了。

“鄭曉鬆,你能不能成熟點,你這樣很幼稚。”

“我願意。”鄭曉鬆爭辯道。

“你這樣讓我很自責,我現在不想談戀愛。”亦晴無奈地說道。

“沒關係,等你想談,就告訴我,我可以等的。”鄭曉鬆很興奮地說道。

“你誤會我的意思,我們並不適合呀,你這樣我很感動,你再這樣下去,就給我生活帶來很大的困擾了。”

“我真的沒有機會嗎?”鄭曉鬆痛苦地說道。

亦晴也忘了兩人是怎麼結束談話的,最後她哭了,鄭曉鬆也哭了。走的時候,鄭曉鬆說:“亦晴,我以後不會再來糾纏你,我能不能抱你一下,最後的要求。”亦晴還是很大方地讓他擁抱一下。

鄭曉鬆走後,亦晴給他發了一封郵件,告訴他她不適合他,有很多很好的女孩子等待他的追求,並祝他早日找到那個她。

後來鄭曉鬆沒再找過她,直到於洋和亦晴在一起後,那天剛好是亦晴生日。

鄭曉鬆給亦晴打電話,他們講了很多很多的話,不知怎麼繞到亦晴的前男友凌峰。亦晴明顯地感覺到,提到凌峰,鄭曉鬆閃爍其辭,好像在隱瞞什麼。亦晴告訴他,他們已經不可能,有什麼就說什麼。鄭曉鬆遲疑了一下,還是把事實告訴她,電話那邊,久久不說話。鄭曉鬆很內疚,一個勁說對不起。過了很久,亦晴淡淡地說這些都是過去式,別放心上。

掛完電話,亦晴的思維才漸漸清晰起來,難怪凌峰說她很髒,原來是鄭曉鬆和趙巧巧合起來搞的鬼。如果兩人理智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明白,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亦晴想到這,苦苦地笑了一下。這個事實雖然很殘忍,但還是知道為什麼分手的原因,如果要怪就怪兩人當初不夠成熟。

再後來看到凌峰時,身邊少了個趙巧巧。奇怪地是,亦晴也不恨趙巧巧了,只是覺得她很可憐,為了愛,不惜耍手段,甚至犧牲自己的肉體,很傻。

亦晴沉浸在和於洋在一起的幸福裡,很少去關注凌峰,只知道他準備公務員考試。

即使,於洋不在亦晴身邊,一條短信,一個電話,亦晴一樣很開心。有時,看到那些情侶出雙入對,亦晴忍不住傷感,於洋總是安慰她,畢業完,亦晴就回南方小城,兩人就能在一塊。於洋給亦晴描繪的未來,給了她憧憬,給了她動力。

按亦晴的說法,幸福不會光臨她很久。大三開始了,於洋對她冷淡很多。起初,以為還是功課忙。發展到最後,電話很少打,亦晴不打給他,他就不打。問子潔,子潔也說不清楚。當亦晴說要去看看於洋,於洋一口回絕她,告訴他們那段時間他們要外出寫生。子潔也說於洋很忙,等他事情忙完,自然會找她。這樣,亦晴被矇在鼓裡。後來,想起這件事就很後悔,如果當初堅持些,就能見上於洋最後一面,不至於讓自己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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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初》 噩耗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於洋覺得自己很沒勁,以前爬上宿舍五樓都不喘氣,現在很容易累。起初,還以為最近功課忙,老是熬夜,睡眠不足,才精神不佳。早晨起來,刷牙牙齦出血,不以為意,認為只是缺乏維生素C,不喜歡吃蔬菜才會這樣。再一次,冒雨回家,回到家就是高燒不退,爸媽覺得異常,以前這孩子很少感冒,即使感冒很快就好,現在高燒不退還伴隨著冷感,趕忙送去市人民醫院。醫生建議進行血液檢查,爸媽看到診斷書,媽媽陳豫南當即哭得背過氣,爸爸於牧辰只好安慰媽媽再去檢查一下,或許醫院出了差錯,是不是白血病,爸爸心裡也沒底。

高燒退了,爸爸於牧辰找到在市醫院當醫生的姊姊,叫她幫忙聯繫一家在治療白血病很有權威的一家的醫院,送於洋過去檢查。看到專家的鑑定報告,在社會闖蕩20多年的男人,聽聞了諸多社會奇聞,見慣了生離死別,自己的兒子被診斷為白血病,一夜之間蒼老很多。他也不知道怎麼走出專家辦公室,面對焦急等待結果的妻兒,極力擠出一絲笑容。如果有相機拍下那一瞬間,那個笑容將是極做作,極痛苦,卻是極能安慰人。

關上臥室門,兩個人抱成一團哭了起來,咬著嘴脣,盡力不發出聲音,不讓兒子懷疑。

於洋住校,高燒退了,便回校了,只是人更瘦了,人更容易累了。

吃飯的時候,豫南拿出一個首飾盒子,推到牧辰旁邊。牧辰不用打開,也知道里面裝了什麼,他怎麼捨得賣掉這塊祖母留給孫媳婦的玉佩,知道豫南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塊玉佩,因為逛玉器店,豫南再也沒看上一塊玉,空閒時,拿出來看看,愛不釋手又放回去,鎖好。

牧辰推回去,“還沒到這個地步。”

“你收著,有用的時候再去換一筆錢,一大把年紀也用不上這些東西。”

“說了拿回去,我們還有積蓄,不夠再借一些。”扒了幾口飯,牧辰就放下筷子說吃飽了。

豫南也吃不下。

往常,吃完飯,牧辰泡一壺茶,看看報紙。豫南收拾好碗筷,便打開電視,看看綜藝節目,互不干擾,便是兩個人的世界。

爸媽不說,於洋也覺察出什麼,自己身體的變化就能說明問題。自己上網,根據自己近來的症狀,看到那三個字,這種事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回想起爸爸媽媽最近躲閃的眼神,看來是確信無疑。當時,整個人的心掉進冰窟窿,白血病不是小病,全球因這個病失去生命的人不少,想到這麼年輕就攤上這個病,恐懼地連哭都忘了。

當晚,於洋就回家了。牧辰和豫南很吃驚,兒子平時都是週末才回家,今天才星期三就回家,看到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夫婦之間隱隱約約猜到一些。

餐桌上,一家三口,豫南努力創造話題,讓氣氛更輕鬆些。

“怎麼今天回來?”豫南試探性地問於洋。

於洋並沒有很快接過話題,沉默一下,才緩緩說道,“爸,媽,你們實話跟我說,我是不是患上白血病?”

豫南看了一眼牧辰,再看了一眼兒子,眼淚就落下來。

“兒子,爸也不想瞞你了,想讓你多幾天時間開心,不想你這麼早擔憂你的身體,所以沒告訴你。”

“爸,媽,我······我又讓你們操心了。”

“傻孩子。”豫南慈愛地看著兒子。

“本來,我們想這個星期五,你回家這天告訴你,你姑姑已經聯繫好省城治療白血病的一流醫院,我們星期六就去省城看。”牧辰沉重地說道,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安慰妻子和兒子。

很快地,於洋辦理了休學手續,但於洋患白血病的事情傳開了,學校還發動學生捐款。

子潔第一個知道,一個好好的人說患了白血病,任誰都覺得是個玩笑,也真的希望是上天開的玩笑。從於洋口中得到答案,子潔才信了。於洋告訴她別跟亦晴講,說不希望她擔心,而且她在省外確實知道也幫不上忙,何苦又讓她懸著一顆心。看他這麼決絕,子潔不好再說什麼。後來,亦晴知道子潔瞞了她這麼久,好長一段時間沒跟她聯繫,確實是怪過她。

很快地,於洋安排住院了,觀察,化療,放療,藥物治療,整個人的身體好像被抽空了,每天早上醒來,用手輕輕一捋,頭髮一大把一大把地掉,內心真的很絕望,看著爸媽凝重的臉色,吃力地對他苦笑,覺得自己很可憐,心有不甘,但沒什麼可做。

“看著爸媽疲倦的身影,在我面前還要努力做出微笑的樣子,他們太苦了。爸,媽,兒子真的不孝順,這麼大還要你們操心。我知道,我的病情在加重,媽媽憂傷的眼睛,告訴了我,爸爸故作輕鬆的話語,我聽出來了。我真的真的好怕好怕離開,“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說得輕巧,輪到自己卻真的真的好怕,21歲的年華,很多事情沒做過,沒有幫媽媽洗過一次碗,沒有幫爸爸錘錘肩膀,沒有給爺爺泡過一壺茶,沒有給奶奶剪過指甲。太多事情沒來得及去做,卻躺在病榻上,恐懼的心情蓋過後悔。”於洋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心情。

病房不大,住進八個病人。最小的五六歲的樣子,最老的80歲左右的光景。年幼,天真無邪,不會想到明天還有什麼病痛折磨自己,此刻快樂是最真實的。年老,看慣生老病死,人生完整的一個過程,已經體驗過了,塵世的眷戀淡些。這兩類人對生命的消逝,沒有多大的恐懼。

於洋,羨慕地看著他們,精神狀態很好,完全不像是生病了。這些天來,日夜煎熬,想的很多,痛苦也很多。於洋想如果自己是個孩子,或許痛苦就少些了,轉念一想,這麼小就要承受病痛的折磨,很殘忍。再一想,可能老人就沒什麼遺憾,兒女成家立業,享受過兒孫福,但想到垂暮之年,腿腳不便,命好的,盡享兒孫福,運氣差,遭受兒孫的白眼,挺悲哀的。人在世,不能處處盡如意。

於洋不告訴亦晴他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許別人告訴亦晴他正在遭受的疼痛。這並不代表於洋不愛她。可能在男孩子看來,獨自承受疼痛,不讓心愛的女孩擔心,是件很勇敢的事。他現在冷淡她,是讓她漸漸習慣不再有他每天的問候,習慣不再有他每天當她最親密的聽衆,習慣不再有節假日往來兩個城市的艱辛的甜蜜,進而再習慣沒有他的日子。不希望她忘記他,至少想起他時,覺得兩個人曾經一起時甜蜜大過傷痛,這樣也就夠了。

亦晴後來回憶起於洋生病的那段時間,他對她的冷漠,竟然被她理解成於洋不愛她了,對他們的愛情厭倦了。她感覺自己對於洋的關心太少了,每次簡短的談話只是單純以為他很忙,其實很多細節可以看出於洋是真的生病了,她不禁埋怨自己太笨了。亦晴覺得,最可惡的是她還誤會於洋對愛情不忠,還跟他鬧小矛盾,他那段時間對未來多麼絕望,還要抽出時間跟她說話,哄她,於洋啊!於洋啊!真的很了不起。

這個牽著亦晴的手還會微微出汗的男孩,最終還是被病魔俘虜了。

昨晚突然高燒不止,醫院搶救了一整夜,現在還躺在病榻上,醫生說還要觀察一段時間,如今還處在危險期。父母在床邊守了一晚。今天一大早,爺爺就從老家趕過來,陸陸續續,於洋的同學老師前來探望他。

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於洋就好像從昏迷中醒過來了,可那蒼白的臉頰上深陷的眼窩始終緊閉。

“我的靈魂脫離了我自己的身體,好似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把我的靈魂從身體裡扯出來,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我的身體不能動,我的思想還沒停止。我耳邊有媽媽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還有我朋友在一旁小聲地交談,很想張開眼睛再看看愛我而擔心我的人,可眼皮沉重地張不開,我是太困了,太累了。我真的需要休息了。我的身旁好像還有一個人,我從未見過,潔白的面紗,潔白的長裙,看不見她的面容,一直在我耳畔說“睡吧,睡吧!”聲音輕柔。是亦晴嗎?”於洋的思維沒有停止過一刻的思考。

“靈魂在飄蕩,隨意地飄著,輕快而自由。突然,眼前一片的光明消失,掉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有淒厲的叫聲,有可怖的笑聲,有駭人的哭聲······聽到頭皮發麻,很想逃離這個鬼地方,腳在原地生根了,喉嚨裡塞了一團棉花,走不掉,喊不出。”

“一著急,好像飄到一片草地,陽光很好,芳草嫩綠,舒服而慵懶。“哈哈,可找到你。”亦晴快樂地奔過來。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只見她很快幻滅成一縷青煙。話到口邊的“亦晴”硬生生地咽回喉嚨。忽然,一邊傳來爸爸媽媽親切的呼喚,“於洋,過這邊來。”另一邊又傳來爺爺奶奶殷切地叫喊,“於洋,在這邊呢。”回過頭看看他們,盈盈笑臉在面前碎成千萬片。”

“爸爸,今天一大早趕過來,累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於洋醒來,我就給你掛個電話。”牧辰略帶疲倦地對爺爺說道。

“我這老骨頭還能撐到我孫子醒過來的。”爺爺擺擺手說道。

牧辰見爺爺堅持,不再說話了。

“咦,於洋的手指在動了。”眼尖的子潔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喊了出來。

只見於洋很吃力地張開眼睛,失神的眼睛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子潔知道他在尋找她,他還是想見她的,可她還不知道他現在落到這個模樣,想著,想著,眼淚悄悄泛出來了。

於洋媽媽豫南看見於洋醒過來,歡喜地坐在床邊,握住兒子的手,彷彿一放手,兒子會再次離開。爸爸牧辰的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爺爺雙手搭在柺杖,其他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於洋的臉上,靜靜地等待於洋開口說說話。

只見於洋努力地張張嘴,很努力地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發不出聲音,很吃力,很吃力,彷彿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完成一張一合的動作。

衆人追隨著他的一啓一合,努力伸長耳朵聽。最後一次微張口脣,停滯一段時間,而後緩緩合上。慢慢地,十指恢復到最原始的姿態。

“哇”地一聲,豫南大聲地哭了出來,牧辰輕輕的拍拍豫南的肩膀,後背很用力地聳動一下,彷彿要很用力才能夠呼吸。爺爺用粗糙的手背悄悄抹乾眼角的淚水。幾個女生抱在一塊,哭出了聲音。幾個哥們,轉過臉來,抽了一下鼻子,牙齒咬著上嘴脣,極力地忍住悲傷······

“我不希望她為我擔心,她在省外,對我的病一點也幫不上忙。我求你別告訴她,好嗎?”於洋那天的請求,似乎就發生在昨天。今天,早晨還下過一場秋雨,天氣還是一如昨天明朗,風有點微涼。陽光再好,人走了,便是陰天。

他走了,他的請求,我們的約定,便隨之解體。傷心的人遲早要傷心的,只是傷心的那陣,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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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初》 心殤

“亦晴,跟你說件事,你一定要堅強地聽我講下去。”子潔努力地讓自己的音調平淡些,越是平淡,就越掩飾不住內心的哀傷。

“說吧,幹嘛搞成這麼嚴肅。”亦晴試著打破這個奇怪的氛圍。

“於洋······於洋,他······”子潔有點講不下去了。

“他怎麼樣了,是不是他腳踏兩隻船啦?難怪這幾天發信息給他不回,打電話給他手機關機。”亦晴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

子潔著急地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還是跟你說實話吧!今天早晨,於洋走了。”說到這,子潔已經泣不成聲了。

“你說什麼,你別哭先。”亦晴開始隱隱不安了,但又說不出什麼來。

“於洋······要我······要我瞞著你,不······告訴你。他患了血癌,今天早上,走了。”子潔再也沒有掩著嘴,大聲地哭起來。

亦晴,傻了,待在那,自言自語地說道:“一個是我男朋友,一個是我好朋友,竟然瞞了我這麼久,而我也那麼笨,竟然一點也猜不出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扔下手機,跑出了宿舍。剩下宿舍里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什麼事。媛敏猜到一點,但不敢隨便亂猜,想追出去,又把腳縮回來,或許她需要靜一靜,才能平復心情。

亦晴一口氣跑到沁水公園,顧不上旁人異樣的眼神,只想儘快跑到那,把所有的悲傷傾斜到湖水裡,請湖水沖淡她的悲傷吧!

沁水公園,離學校有一段距離,地段偏僻些。由於風景優美,還是吸引了一大批情侶前往,在湖邊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但近來,發生幾起搶劫事故,去的人就少了。即使要去,儘量早去早回。悲痛中的亦晴,沒想那麼多,只想對著平靜地湖水宣泄自己的哀痛,並渴望激起它的漣漪,與己共鳴而已。

亦晴坐在湖邊,頭埋在膝蓋上,失聲痛哭。愈是傷痛,回憶愈是清晰。前幾天,他們兩個網上聊天,於洋還跟她說正忙著,在趕一份軟件設計,笑說今晚非熬夜不可。亦晴叫他以後不要把事情放到最後才完成,養成好習慣。於洋還叫她管家婆。往事一幕幕,異常地清晰明朗,而今這個人卻變成了回憶。真的不敢相信,時光的力量如此強大,也如此地殘忍。不願意相信他不在的現實,也無法接受。

不知在湖邊坐了多少個鐘,看見月牙悄悄爬上樹梢,清輝散落,湖面波光粼粼,下露水了,空氣微涼。亦晴,一會雙手抱著膝蓋,頭枕著手,呆呆地望著湖水;一會把頭埋下,低聲哭泣;一會手撐著下巴,抬頭望月。

“都快九點了,出去一個晚上,怎麼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媛敏小聲地嘀咕著。媛敏跟其他兩個舍友婷婷和若斯說了一下她的擔憂,大家都覺得應該下去找找。

她們下去找了幾個亦晴常去的地方,都不見其蹤影。她們紛紛給班上其他同學電話,問他們有沒看到亦晴。大家都說沒有。沒法,媛敏抱著試一下的心態,打電話給凌峰,依他對亦晴的瞭解,看他能不能說出亦晴回去的地方。

凌峰聽到亦晴哭著跑出去,心中一凜,大致猜到發生什麼事。電話裡安慰媛敏別擔心,他知道她會去哪。他記得亦晴跟他說過心情不好,就來沁水公園散步,望著那平靜的湖水,多鬱悶的心情都會變好的。只是他略感驚訝,這麼柔弱的女生膽子還挺大的。

凌峰叫媛敏她們先回去,媛敏想想亦晴可能不希望很多人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便跟婷婷和若斯兩人會宿舍,交代凌峰找到亦晴就call她們一下。

凌峰很久沒來沁水公園,近來忙著公務員考試,孤家寡人一個,吃完飯就回宿舍或去圖書館自習。以前他們交往時,晚飯後,不用上課,就走到這邊散步。

“喂,你想幹嘛?放手,放手。”傳來一個女孩子的怒吼聲。

順著聲音望過去,一個男子攔腰抱起一個女孩子,正往樹林深處走去。女孩驚慌地雙腿亂蹬,雙手試圖掰開緊箍在腰間的手,口中不停地叫嚷,試圖讓他停下來。

凌峰隱約間覺得那個女孩就是亦晴,一個箭步衝上去,大吼一聲“住手”,那個男子被嚇住了,停下來,回頭一看是一個高大的男生往這邊衝過來,罵了一句“他媽的,真晦氣”,便扔下亦晴溜了。

亦晴被重重地摔倒地上。

“沒事吧,亦晴。”凌峰關切地問道。

亦晴不答,用手撐地,想要爬起來,腳踝處劇烈的疼痛,又摔回地面,伏在地上,痛哭起來。

凌峰站在一旁,很尷尬。見她穿得單薄,便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坐在她身旁,摸出手機給媛敏掛了個電話,告訴她已經找到了。

過了一陣子,凌峰緩緩地說道:“我不知道你今晚發生什麼事,但我知道,今晚我們還待在這,明天兩個都會感冒的。如果你願意,我們回學校,在草坪上待到天亮,我都會陪你的。”說這話時,凌峰用眼角偷偷瞧了一下她。

只見亦晴慢慢地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目光呆滯了一下,作勢要起來。凌峰見狀,起身伸手扶她。亦晴站起來很快又推開凌峰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學校方向走去,凌峰則在半米開外與她並肩而行。

一路無話。

走到宿舍樓下時,亦晴突然說話了,“師兄,謝謝你了。今晚的事別跟其他人提起,好嗎?”口氣充滿了請求。

“好的,我答應你。回去好好休息,什麼都別想。”凌峰看到亦晴這副模樣,心裡很不是滋味地說道。

媛敏她們見亦晴回來了,都圍上來,關切地問道:“沒事吧?”亦晴搖頭,走出包圍,拿出睡衣,走進浴室,嘩嘩啦啦,水聲一片。留下她們三個在瞎猜測。

一宿無話。

於洋走後,他的房間一直鎖著,豫南沒有勇氣打開房門,去收拾兒子的物品。物在人去,哪怕一件最平常的物什,都會讓人情難自禁。

相比,丈夫牧辰堅強許多。他從於洋房裡找出一本厚厚的日記本,那段時間,兒子在病房裡無聊時,經常在上面塗塗寫寫。那天晚上,於洋突然陷入昏迷,兩人憂心忡忡地送他去急診室,那本子沒帶過去,落在桌面。此刻,看到它,不由得鼻子發酸。

豫南看到丈夫捧著兒子的日記本出來,搶著抱在胸前,嗚嗚地哭了起來。最後還是牧辰提議看看兒子寫的東西,豫南才緩過神來。

打開本子時,白色的東西掉了出來。原來是兩封信,一封信上面寫著“致最親愛的爸爸媽媽”,另一封信上面,收件人姓名,地址都寫好了,甚至連郵票都貼好了,可能是來不及寄就走了。

兩人迫不及待地拆開那封信,只見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

致最親愛的爸爸媽媽:

爸,媽,首先讓我由衷地說一聲:我愛你們!感謝你們這21年來對我毫無保留的愛,無微不至地照顧,不計報酬地付出。在我短短的21年裡,能得到你們這樣愛,何其幸運,何其溫暖。只是想到某些事,讓我內心內疚難過。

這兩個多月,可謂是耗盡我們家的錢,耗幹你們的心血。這些天來,你們單位,家裡,醫院,三頭跑,身體上的累不說,還要承受我不斷惡化的病情,心靈上的打擊。看到你們憔悴的臉龐,疲倦的身影,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同時,我恨自己,為什麼會攤上這樣的病,內心非常痛苦。

那次,媽媽從單位趕著回家給我熬湯,怕我餓著,趕得急,扭到腳。你們知道,我有多難過,有多心痛,同時又覺得多麼無助,無法幫到媽媽。

還有老爸,我知道你平時愛抽兩口煙,為了省下那些不必要花的錢,逼著自己戒菸。那晚,我看到你在客廳煩躁不安地走來走去。媽看了不忍心,“孩子他爸,別走了,想抽菸就抽吧!”聽到你一口回絕,說走累了就會困了。那晚,我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想到的都是你和媽媽,我彷徨未來的日子,假若哪一天我不在,你們將是······

為了我,你們犧牲了很多,個人愛好,休閒時間,金錢,精力,這些且不論。最重要的是,這麼大個人,還讓你們如此操心。

剛出生不久,你們操心。其他小朋友白天夜晚大部分時間睡覺,而我呢,白天睡得香甜,晚上鬧心,一直哭。媽媽不忍心我哭,就這樣一個人抱著我,哄著我,到天亮。

上幼兒園,你們操心。幼兒園離我們家遠,要打公車回家。一次在車上睡著,不知打到哪裡,看到陌生的環境,一個人在路邊哭。你們兩個見我久久未歸,找得都快要哭了,每一個鄰里街坊都問遍,每一位親戚朋友都問過,都說沒見到我,就差報警。幸虧遇上好心人,親自送我回家。自從那件事後,爸爸不管下班多累,堅持接我回家,直到幼兒園畢業。

上了中學,漸漸地覺得你們的關心是對我的一種束縛,覺得你們不夠理解我,覺得你們的思想陳舊。那會兒,我迷上貝克漢姆,花了很多心思去收集他的海報,他的明信片,整個房間貼的都是他的海報,對學習卻不上心了。你們很著急,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別迷戀這些所謂的偶像,這些人其實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那時候,我卻認為你們視野狹隘,思想頑固,為此,我們還冷戰一個星期。而那些所謂崇拜偶像是種個性的想法,卻被貝克漢姆的緋聞衝擊地面目全非。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當時是多麼幼稚。或許就是青春期的躁動吧!想必那時的我讓你們很頭疼。所幸,有你們耐心的教育,我順利地度過我反叛期,我不至於成為一個很壞的孩子。

高中,你們壓力也很大。兩個人都是大學生,萬一兒子考不上大學,豈不成為鄰里街坊,親朋好友的笑話。但你們卻從來不把這份壓力加給我,認為順其自然最好。所以,我從來不用擔心壞成績,你們鼓勵多過責罵,讓我比其他人學得更輕鬆,學得更有衝勁。你們做到這樣,真的讓我很多同學羨慕,我也為有這樣的父母驕傲自豪。

考上了大學,大家的心定了下來。再辛苦四年,我就出來工作,自力更生,你們的任務便完成了。

但是,我變成今天這樣,大家做夢都沒想到。剛開始,我是很彷徨,很無助,很彷徨,後來,慢慢想通了。死亡,對我是解脫。我,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只是苦了你們,含辛茹苦撫養大的兒子,扔下你們走了。我很後悔,很遺憾。以前,沒給你們做過一件有意義的事,沒跟你們說過一聲生日快樂,更別提買一份禮物給你們,沒幫媽媽洗過一次碗,沒幫爸爸錘錘痠疼的肩膀······太多沒做過的事,真的覺得自己很不孝。原諒我這個不孝子吧!假若有來世,我一定不會再做你們的孩子,我也一定不會做你們的父母,我累得你們太苦了。

寫了這麼多,我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爸,媽,我永遠愛你們!

愛你們的兒子:於洋

凌晨2點書

PS:幫我把另外一封信寄出去。

亦晴: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不在了。請不要怪我當初隱瞞你,我的初衷很簡單,不想讓你擔心。說句難聽點的話,我已經在經濟上成了親人的累贅,不想在感情上成為你的負累。我承認這樣會令你很傷心,很難過。我不告訴你,逐步給我們的感情降溫,讓你適應沒有我的日子。請相信,我是喜歡你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喜歡上你的,日久生情,忘記哪一天動心。

好懷念舊時光啊!

以前,我們是吵吵鬧鬧過來的。一次,上語文課你請假去看病。下課,我開玩笑地問你,是不是去看婦科病?你氣得鼻子都歪了。體育課上,100米項目,我嘲笑你跑得比蝸牛還慢,我看你不屑地甩甩頭髮,和子潔大搖大擺地走開了。英語課上,老師唸了你的作文,我笑你寫得是懶婆娘的裹腳布,又長又臭。你沒生氣,激我如果哪一次考試老師唸了我的作文,就請我吃五羊雪糕。結果,兩年來一直被你笑。有一次,你穿了一件紅色的小外套,從後面看真的很小,好似小學沒畢業的小同學。我跟你說,你穿你女兒的衣服,好小。

其實,我做這些並沒有惡意,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數學很好。自從我坐你後面以來,經常拿題目問你,我喜歡看你思考的模樣。左手撐住臉頰,用筆抵住下巴,眼睛不停地轉動。或者是牙齒咬著嘴脣,筆不停地在指間晃動。不用很久,就在紙上飛快地寫下幾個式子,放下筆,用食指指著題目,耐心地給我講解,明白了就叫我回去自己算結果。因為你的好脾氣,班裡面的同學絕大部分都喜歡問你題目。但我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一問就是好幾道,其他同學都對我有意見。

其實,我喜歡和你,坐在同一張凳子上,做同一道題目。單純的你肯定想不到那時我已經喜歡你,就是喜歡天天纏著你。每次,問完題目,課室已經熄燈了,走廊裡的燈照不進課室,所以整個課室很黑。我見你在黑暗中艱難摸索前進,很想伸隻手,拉著你向前。但是怕你被我嚇到,有這個想法,從來不敢做。

通常,我在課室外等你出來。回宿舍經過操場,都會去走兩圈操場。可能,高三壓力太大,需要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釋放一天下來的勞累。

我喜歡和你坐在一塊,不說話,靜靜地聽著歌,寫我們的作業。我喜歡和你並排站在欄杆旁,晨讀。下午,我喜歡和你一塊去跑步,鍛鍊身體。我喜歡看你和數學老師討論問題時,不服輸地嘟著嘴。

我就是喜歡你,喜歡關於你的一切。

臨近高考,我還跑去同學生日聚會,喝了很多啤酒。由於酒精作用,心裡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包括以前我不敢當著你的面的話語。回到學校,就很想見到你。推開小課室的門,見你低頭沉思。我搬過一張椅子坐在你對面,看著你,故意清了清嗓子,引你抬頭注意面前的我。你皺著眉頭從沉思中抬起頭,用力地鼻子吸吸,瞪著大眼睛,憤怒地看著我。那眼神好似告訴我,於洋你不想讀書,跑去喝酒,喝完酒還要打擾想學習的人。

那時,所有的話都被你的眼神嚇回到肚子裡。我只好知趣地走開。之後,我向你請教問題,都不理睬我,直到我道歉為止。後來,我才想明白,如果不在乎,就不會想方設法讓他知錯。

班主任是個觀察力極強的女人,老早就看出我喜歡你,見我這樣並不影響學習,成績還進步,便暗中觀察,不動聲色。直到那天晚上的畢業晚會,她偷偷地跟我說,問我什麼時候表白,還笑說我高考完談戀愛,她雙手贊成。我嘿嘿直笑。

高考完第二天,全體畢業生離校。我固執地待到你離去的那一刻。我只是想跟你道聲再見,道聲感謝。在女生宿舍樓下,我見到你爸爸媽媽在場搬行李,我竟然沒勇氣上前跟你說話。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招手讓我過去,問我什麼時候回家。我至今還記得你那天上車那一幕,站在車門口,朝我揮揮手,燦然微笑。微笑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留我在原地,卻帶走我的心。

沒有你的日子,真的很空虛。

高考完,我繼續翻看課本,習題冊,企圖從裡邊尋找出你的筆跡來,看到你在我習題冊上圈圈點點留下的筆跡,看著也能樂呵呵地高興一個上午。

爸爸媽媽看到我高考完還看課本,以為一下子從忙碌的學習生活輕鬆下來我還沒緩過神來,一時間找不到生活的樂趣,便叫我有空給隔壁張阿姨的女兒免費輔導。

大多數時間思想遊離在無聊的邊緣,因為找不到正經的事來幹,可能是失去了生活的目標,再加上很不習慣每天見不到你的日子。把偷拍你的相片沖刷出來,對著你的照片,畫了很多張素描,貼在牆上。我媽問我是誰的素描,我騙她說是一本漫畫裡的女主角。

企圖靠回憶的人,最終會被時光的力量打敗。

我終於忍不住給你掛了個電話,你沒說兩句,就說你沒洗碗想掛電話。我纏著你問你這麼快洗完碗去幹什麼,你說舒豪來找你玩。我那時聽到我心裡有多嫉妒,舒豪跟我同宿舍,毫不避諱地說喜歡你。每次聽到他跟你講話,我心裡總是纏繞著他那句話,然後在想你會不會也喜歡他,但看到你對他沒有特別的行為,我心裡特別開心。因為你盒子裡的糖果都給了我,別人沒份;你對我有時很兇,對他從來不會,我就知道還是我們兩個比較熟,想到這一節,我心裡直樂。

漫長的暑假,我不知道怎麼過來的。無聊,空虛,迷茫。

大學生活開始了。我還記得第一次給你打電話時,你還在軍訓,你沒聽,晚上接到你電話時,開頭就是你憤怒的叱問:“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在軍訓,你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不成熟······。”後來我才知道,軍訓中,你忘了把手機調成振動,結果鈴聲大振,全排的人都望過來,沉默一會兒,鬨然大笑,結果教官以擾亂軍訓秩序罰你跑操場10圈。那次,你發脾氣,後來我很少給你打電話,短信,QQ,郵件,交流而已。

再後來,聽到你拍拖了,那晚我一個人在宿舍喝了很多啤酒,告訴自己放縱了這晚,明天就要開始與你沒有交集的生活。從那起,我刻意地迴避你,但是每年的聚會我還是渴望見到你,但你都沒來,我真的很失望,但也很想你。

後來,聽到你們分手,在子潔的鼓動下,我才鼓起勇氣重新找你,我很清楚地告訴自己:再不努力就要錯過了,好女孩總是很搶手的。

亦晴還沒看完,淚水滴到紙上,筆跡化開,畫出淡淡的墨暈,左手手背擦去眼角的淚珠,用手掩住口,後背微微地抽動,最後趴在桌上,“原來你還記得,原來你都記得,於洋,你怎麼就是不肯告訴我,你讓我好愧疚,好愧疚,我這個女朋友實在是······。”亦晴一個人喃喃自語。

收到這封信,於洋已經走了一個多星期了。

☾ 本 章 完 ☽
得知你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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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初》 糾纏

“林亦晴,你能不能清醒點?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你何苦要折磨自己。”後邊傳來一聲凌厲的男聲。

“要你管。”語氣中透出不可親近的冷漠。

“我就要管,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整天活得像夜遊神一樣。”

“你算我什麼,你要管我,憑什麼。”

“憑我由始至終地喜歡你。”

亦晴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驚愕一下,抬起被細雨打溼的長睫毛,望了一下凌峰,決絕地說道:“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我不再是從前那個我,而你也不是。我很累,很想靜一靜,別跟我說話。”

“只是因為你心中多了很多憂傷,你認為沒人能跟你分擔憂傷,所以你要一個人靜靜地舔舐過去給你帶來的傷口,是嗎?”

“別跟我提過去,我討厭過去。”

“你討厭過去,但你還是活在過去種種的回憶中,你才會那麼痛苦。”

這話戳到亦晴的痛處,眼淚不爭氣地來了,咬緊下脣,轉過身,背對著凌峰。

“我知道,你最近發生很多不開心的事情,但你不能折磨自己,如果他能感應,他會傷心,包括我。”

亦晴抽動了一下肩膀,調整了一下呼吸,淡淡地說道:“謝謝你關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說完,亦晴孤身投進細雨中,留給凌峰一個清瘦的背影。

凌峰撐著一把傘,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在心裡千萬遍問自己還有機會麼?能完成他的囑託嗎?誰也不能給他這個答案。

時間能讓傷口癒合,但傷疤依然觸目驚心,撫摸那塊傷疤,心裡依然疼痛的厲害。

日子不鹹不淡地過來了,亦晴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只是笑容裡多了一些可以玩味的東西,瞭解她過去的人才能讀得懂,所以凌峰他們一直不覺得亦晴是從打心裡開心的。媛敏曾經跟亦晴說過,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說出來,我們可以分擔一些。但亦晴總是習慣地把心事藏起來,直到最後一刻心裡防線崩潰的時候,大家才知道發生什麼事。凌峰和於洋兩人都說過,亦晴是一個特別令人心疼的女孩子。

是呀,那件事誰也別提,誰也別想,誰都可以活的很正常,很輕鬆。凌峰順利地進了海關,做著一份令很多人豔羨的工作—公務員。凌峰算是一個傳奇,學校唯一一個跨專業參加全國公務員考試還以第一名成績考取的學生,亦晴他們上就業指導課,輔導員還拿凌峰做典範,鼓勵他們多渠道就業。

當大四學生熱火朝天地忙著畢業的事情,沒找到工作繼續找工作,找到工作的,忙著畢業論文的事情,有空閒便邀一些好友出去旅遊,沒事幹,窩在宿舍追韓劇,看球賽,各有各的活法。

亦晴她們,大三是她們最忙的一年,師範技能大賽,課件製作大賽,全國大學生實驗技能大賽,還有繁重的專業課學習,好幾門實驗要修,每週好幾份實驗報告要寫,每週還堅持做兩份家教,所以一個星期安排地滿滿當當。

面臨畢業季,頭疼要給師兄師姐買什麼畢業禮物。亦晴也在煩惱這件事,幾個要好的師兄師姐對她很不錯,她想給他們畢業的驚喜。其他幾個師兄師姐,她很快想好了,但要給凌峰什麼禮物,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送什麼給他合適,不是不瞭解他,而是送得不合適,被誤會。看到媛敏拿著手機在打電話,手機掛墜在眼前一晃一晃的,心裡有了主意。

亦晴打定主意給凌峰繡個手機掛墜,花心思,實用,也有意義。一開始繡得很慢,很容易數錯格子,所以花了很一段時間,才繡了熟手的三分之一,媛敏就激她,說她這種烏龜速度,繡完估計人家都畢業了,這樣也好,就把處女繡送給自己。聽了她的話,亦晴算了一下時間,估計不夠,所以逢一些可聽可不聽的課,也把十字繡帶過去繡,這樣緊趕慢趕,在凌峰他們拍畢業照的前一天趕出來,第一次繡出來的作品,感覺還不錯。

凌峰他們拍畢業照那天,恰好亦晴要做一整天實驗,所以亦晴提前給凌峰掛了一個電話,告訴他緣由,傍晚才去給他捧場。等亦晴做完實驗過去,大家都拍得七七八八了,臉上看得出有疲倦之色。

亦晴走過去,從包包裡掏出掛墜,放在一個很漂亮的禮盒裡邊,微笑著遞過去:“師兄,畢業快樂!”

凌峰開心地接過來,問了一句:“可以打開看嗎?”

亦晴點頭。

凌峰打開看到淺綠色的小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心裡喜歡得不得了。“是你繡得嗎?我很喜歡。謝謝!”凌峰欣喜地問道。

得到亦晴肯定的回答,凌峰臉上藏不住內心的喜悅。拍完照,凌峰班裡面有聚會,凌峰於是就跟亦晴約定說等他聚會想跟她聊聊,亦晴答應了。

有些事情遲早要面對,大家都是成人,這樣面對面開誠佈公地說出來,彼此能解開心結,所以不再逃避。

等到凌峰從班級聚會中回來,已經是11點。凌峰坐在亦晴宿舍樓下的花壇邊,等著亦晴從樓上下來,見她穿了一身寬鬆的T恤,下邊搭了一條牛仔短褲,頭髮放了下來,很青春但不失甜美文雅,任誰看了,眼神都會跟過去,細細打量一番。

“想去哪走走?”凌峰徵求亦晴的意見。

“沿湖路吧!”沿湖路,大學生情侶聚集的地方,夜晚是人最多的時候,所以選擇這段路散步最適合不過了。

“你這麼快從聚會中出來,該不是提前走的?”亦晴先打開話閘子。

凌峰輕輕地笑了一下,“你好聰明,這樣都被你看出來。我怕太晚約你出來,你明天還要上課。”

“還好,明天上午第三四節有課。”

“對了,謝謝你送的禮物,很有心思,我回去看了,背面還繡了我的名字,真的很驚喜,比他們送我花之類有意義多了。如果我是女生,肯定會被你感動哭了。”說完,凌峰開心地笑起來。

“呵呵,那我把你當成女生,你哭吧,我不笑你的。”

“亦晴,我······”凌峰突然閃爍其詞。

“什麼事?”亦晴測過臉,觀察凌峰臉上的表情,神色凝重,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你能跟我講講於洋嗎?”

亦晴愣了一下,完全沒料到凌峰會知道他這個人,而且還想知道有關他的事。她很快回過神來,輕輕地抿了一下嘴脣,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於洋”這兩個字好久沒從口脣齒縫間滑過,自從他走了,她再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過,以為只要把他藏在一個角落,陌生人是不會涉足的,但還是有人好奇。亦晴淡淡地問道:“你想聽他什麼呢?”

“有關他的東西都可以說說,比如他的興趣愛好之類的,我想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凌峰小心翼翼地提出這個要求,亦晴會不會說,他可是完全沒抱希望的。

“他呀。”說起他,亦晴平視遠方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腳步慢了下來,音調不覺變得低沉,聽她的聲音,彷彿在聽一個古老的故事。“高二,我們同班,剛開始對他沒什麼印象,偶爾聽到他在課堂上插嘴,說一些有的沒的,引得全班鬨然大笑,那時候我覺得他好幼稚,很愛炫。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多了,漸漸對他這個人改觀了。平時見他在課堂上吊兒郎當的,課後挺好學的。我是我們班的數學課代表,經常去辦公室拿作業和試卷,看到他拿問題請教老師。我數學很好,老師樂得讓我幫我解決問題。從那以後,每天的課間和晚修後,他搶在其他同學很積極地請教我問題。他呢,每天早上排隊去幫我打水,一堅持就是一年多,我純粹認為他為了感謝我耐心幫他解答問題才去做的。後來子潔跟我說,我的想法太單純,只是我傻沒感覺出來,問我問題的人很多,為什麼每天排隊幫我打水的就他一個,而且從不間斷。如果不是喜歡,就不會把每天幫我打水當成一件樂事。現在想想,以前的想法多麼單純,不會想很多東西,也快樂很多。”

“越單純越幸福。後來怎麼啦?”凌峰追問道。

“我在高中,最開心的事莫過於跟他打賭。我們約定好我們兩個數學成績,我比他高20分,他請我吃飯,而他分數高過我我請他吃雪糕。每次,我毫無懸念地贏了他,拿著他飯卡去食堂刷的的時候,他總是很不服氣地說下次肯定贏我,很孩子的表情,至今我還記得。唯獨一次,我輸了。那是一次市一模考試,我發揮失常,跌在120開外,他恰好相反超水平發揮,拿了個120分,得意地他到處宣揚,稱終於不受女人壓迫,從此***起來。中午,我跟他一塊吃飯,他在我耳邊有意無意地說‘我好想吃雪糕,女人,你是不是欠我一支雪糕。’我惡狠狠瞪向他,他不怒反笑,催著我要還他雪糕。”

“你有請吧!我猜他肯定選最貴的那種雪糕以雪洗前面受到的壓迫。”

“你猜得好準,他挑了一支最貴的,還在一旁說沒有他想要的那種,我白了他一眼,他才收斂他囂張的氣焰。”

“我覺得他不太會安慰人,所以他才想到用激將法來激發你的鬥志。”凌峰分析道。

亦晴頓了頓,說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想要你改掉一個壞習慣,他會拼命地去打擊你,他是看準我不服輸的性格,就用激將法激我。我高中做題時有一個壞習慣,喜歡把題目念出來,子潔說了我好幾次都沒用,他一說倒是很快記住,我都覺得驚訝。呵呵,以前高中生活挺枯燥的,這幾件事印象比較深刻。那時,我們都很羞澀,都對對方有好感,誰都不主動。我報了北方的高校,裡面有負氣和失望的成分。”

“後來,你們就靠電話、短信、QQ和郵件聯繫,對麼?包括我第一次向你表白,是因為你心裡有他,才拒絕我的,對吧?”

“嗯,我當時還抱一絲的僥倖,加上我絲毫無心裡準備,不知道怎麼辦,本能地逃開。”說起往事,發生在兩年前,現在提起,好似很近,一伸手就能觸摸到,心裡不禁升騰起很奇妙的感覺。

“我第二次向你表白,你當時怎麼想的?”

“對他很失望,加上我發現我是喜歡你的,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呵呵,人就是這麼奇怪。”

“如果我說我由始至終喜歡你,我還有機會嗎?”

亦晴避開這個問題,不答,反而提出心中的疑問:“你是怎麼知道他?要只知道你們兩個壓根沒有交集呀!”

“若不是因為你,我跟他可能是八竿子打不著,因為你,我才跟他有了交集。他走之前跟通過一次電話。”

“你說什麼。”亦晴激動地抓住凌峰的手臂。隨後反應過來,自己的舉止未免太過了,旋即鬆開。

“通過他的自我介紹,我才知道於洋是你的男朋友,他說他要走了,你是一個好女孩,叫我好好珍惜。我當時聽得一頭霧水,同時也很生氣。怎麼自己的女朋友叫別人好好珍惜,當時想這個人不是腦子有病,就是惡作劇的。我想掛掉他的電話,他著急跟我解釋,說他患了血癌,留在世間時日不長,我才信了他的。你說我能完成他的囑託嗎?”凌峰很真誠地說出這番話。

過了半響,亦晴才說道:“凌峰,我現在很累,不想在大學裡邊談戀愛了。我現在只想平平靜靜找所高中實習,然後回家找一所不錯的高中,我們兩個真的很難走到一塊。”

“難道你沒有留下來的意思嗎?”

“如果,我們從大一開始就一直在一起,或許我還有勇氣與我父母抗爭,中間發生很多事,我連抗爭的勇氣都消磨掉。報考北方的高校,我媽極力反對,若不是我爸從中調和,我肯定是在南方的高校上學。現在,回家工作的事情,連我爸都反對我留在省外,一個女孩子在外,無依無靠,父母擔心。”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漫不經心地向前走著。

“真的沒辦法了嗎?”

“我不忍心叫你跟我回我出生的城市,你已經擁有一份令人豔羨的好工作,你是家裡獨子,你父母肯定不會讓你走。你的家人,朋友,人脈,都在這。如果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什麼都得重新再來,很艱難,對你來說,沒必要吃這樣的苦。”

“所以我很為難,不能跟你一塊回去。你真的不能為我留下嗎?我知道你一直渴望外面的世界,留在外面奮鬥。”

“或許,以前的我太過高傲,不甘平淡,日子要精彩,才不枉此生。經歷於洋的事,我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人生,簡單平淡,同樣是一種幸福。”

凌峰無奈的笑了笑,再次問道:“真的沒辦法嗎?”

亦晴苦笑,無奈地說道:“不可能的,我媽就我一個女兒,絕對是不允許我在外省工作,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現在連我爸這麼開明的人都反對,父母是一輩子的事,而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說著,亦晴情不自禁地眼淚流出來。

“真的不可能了嗎?”似是喃喃自語。

“如果,我們同在一個城市,像你這種優質男,我還會主動追求你。”亦晴努力地把氛圍拉向輕鬆的邊緣,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可那一雙眼睛騙不了人。

“你說出這些話,還能為我流淚,證明你還是喜歡我的。”凌峰緊緊地抓住這一點。

“凌峰,我們真的是緣分盡了,何苦要這樣糾纏下去呢。父母是一輩子的事,從小到大我很少忤逆父母的意思,如今父母年歲大了,我更不忍心讓他們為我的事情操心。”

“亦晴,你何苦要以自己的幸福去換取呢,現在交通發達,回你家鄉還是很方便的。兒女長大,本來就要離開父母出去外面打拼的。”

亦晴哭得更厲害了,其實她內心一直在掙扎。自從於洋走了,凌峰一直默默無聞在背後照顧,而且總是有意無意暗示她能不能給他機會,而她一直在逃避,今天她以為她很堅強,可以給他一個答案,到了關鍵時刻,還是隻會哭。

其實凌峰所做的,亦晴她們舍友看的一清二楚,認為不是愛著一個人,是不可能義無反顧為她付出這麼多。每天能收到一枚鼓勵亦晴要堅強的書籤,一直堅持,從不間斷。凌峰都成了大家公認的好男人。連婷婷—數學系系花,都放話出來沒有男朋友,肯定主動追凌峰。媛敏,跟亦晴走得近,自然對凌峰瞭解很清楚,覺得亦晴如果放棄凌峰,絕對是個錯誤。若斯,這個牙尖嘴利,從不隨便夸人的女孩,叫囂如果亦晴不答應凌峰,就找亦晴拼命。

“我沒有你想象中好,我固執,我任性,我小氣,為何兩年了,你還對我念念不忘,你真的是我命中躲不過的劫嗎?”

“愛了就是愛了,沒有任何理由。我喜歡你的小固執,你固執時嘟嘴的表情;我喜歡你的小任性,你任性時撅起小嘴巴的模樣;我喜歡你的小氣,你小氣時不說話悶悶的神情。你的優點缺點,我都愛上,你叫我怎麼辦?”凌峰一口氣把心裡所想都說了出來。

明天就要離校了,不把心中所想的都說來,以後會遺憾的。出來工作,不可能天天碰到她,她一實習完就可能回家鄉找工作,到時連碰面的機會都沒有,怎麼跟她說這番話。看來凌峰鐵定了心今晚要亦晴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

“我不可能留在這的,求求你別逼我,好嗎?”亦晴幾乎用哀求的口氣跟凌峰說道。

凌峰知道自己如果有稍微的不忍,這個女孩可能永遠逃離自己了。“我們都是成人,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了。別逃避,好嗎?我們一起勇敢面對。”凌峰抓住亦晴的手。

“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我們不是沒有愛情就活不下去的那種人,我們都有很多牽絆,容不得我們只考慮自己,這樣很自私。”亦晴抓住這一點,企圖抗拒凌峰的誘惑。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你嗎?你大膽,一個小女生,獨自一人北上讀書,唯一一個人來報到的新生,連我們院長都佩服你這個小女生。你勤奮,功課再忙,堅持一個星期兩份家教,學習再忙,總能抽出時間去社區服務。你單純善良,誰都不喜歡若斯,你卻樂意跟她接近,還幫她說好話。你樂於助人······”

凌峰還沒說完,亦晴就搶過話,說道:“像我這樣的女孩,很多很多。你以後也可以找得到的。我們為什麼要在這一直糾纏呢?”

凌峰有點生氣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你怎麼能那麼狠心?”

亦晴心裡很不忍,但想到老爸的話,老媽的淚光,心又變硬了。“原諒我吧,原諒我吧!”說完,亦晴掩面而泣。

那晚,他們誰也沒說服誰,但誰也沒勉強誰,不過結果很顯然,亦晴不能為凌峰留下,她跟這所城市的緣分,四年,就是個終結。而他倆,也只是四年的緣分。

☾ 本 章 完 ☽
得知你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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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初》 愛情

第二年,亦晴回到家鄉一所高中教書。學校有不少單身的男老師追亦晴,但亦晴總以有男朋友為由拒絕了他們。除了於洋和凌峰,她沒再遇到第三個令她心動的男生。亦晴爸媽開始著急了,看到別人家的與亦晴同歲的女孩子都帶男朋友回家見家長,而亦晴沒什麼動靜。美琪悄悄問過亦晴有沒有男朋友,可以帶回來讓爸媽見面,亦晴總是以年紀還小搪塞過去。

凌峰單位有一些女孩,有一個叫凝靜的女孩主動追求凌峰,凌峰逼自己要忘記亦晴,便答應凝靜試著跟交往,但始終找不到那種感覺。一天,凌峰萬般愧疚地對凝靜說:“對不起,我很努力地試著去喜歡,越是努力,越覺得勉強,越是想逃脫。真的對不起。”凝靜說一句,“你還是忘不掉她,那你就去找她吧!再錯過就是一輩子。”說完,拂袖而去。

第二天晚上,凌峰便出現亦晴所在的小城。凌峰打電話給亦晴,亦晴都準備要睡覺了,聽到凌峰來了,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隨即便大哭起來,過來好久才問:“你怎麼來了,你在哪裡,我去找你。”亦晴拿了一件外套,便衝了出去,在車站看到凌峰,亦晴幾乎是哭著跑過去,一過去緊緊抱住凌峰,嘴裡喃喃地說道:“你怎麼可以現在才來找我?”三個月不見凌峰,亦晴都不曉得自己竟然思念他這麼深,愛他這麼深。她有哭有笑,凌峰看了很是心疼,三個月不見,她消瘦了不少。

那晚,凌峰在亦晴宿舍過夜。像大學那會兒,凌峰睡地板,亦晴睡床鋪。

那天,亦晴一整天都很開心,學校男老師都覺得這個冰美人話比平時多了很多,腳步比平時輕盈很多,大家都很驚訝亦晴今天的變化,私底下在猜測亦晴今天怎麼啦。一下完課,亦晴就回宿舍,神秘地跟凌峰說,要帶見兩個人,凌峰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誰。即使亦晴不提,他也會主動提出,他希望她爸媽能夠成全他們,他希望他能夠說服她爸媽,相信他能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

亦晴爸媽聽亦晴要帶一個朋友來吃晚飯,樂呵呵地張羅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當亦晴把凌峰帶回家,給父母介紹說是北方人時,美琪的熱情就減了一半,凌峰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亦晴媽媽不喜歡他,在桌子下面,亦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確實給了他不少勇氣。

飯後,亦晴爸爸林文軒主動挑起話題,“凌峰,你大老遠趕過來,不是純粹來看看我們家亦晴的吧?”

“叔叔,我請求您讓亦晴跟我在一起吧!”凌峰強作鎮定地說出他和亦晴的心裡話。

“你要知道我就一個女兒,不可能嫁到這麼遠的地方,我捨不得。”美琪搶過話題,激動地說道。

“阿姨,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分手後,再也沒找不到更適合的人。”凌峰說著,向亦晴往過去,用力地向對方點點頭。

亦晴坐在凌峰對面,像個小女孩一樣,緊張地捏著衣角。

“年輕人,要理性一點,你在你那邊已經有工作,而亦晴在這邊也找到工作,你們想在一起,不能想丟掉工作就丟掉工作不顧一切在一起,我可不想我女兒跟這樣任性的年輕人交往。有面包的愛情才牢固。”林文軒嚴厲地對凌峰說道。

“爸,媽,我只跟學校簽了3年合約。合約滿,我就自由,想去哪裡工作就可以哪裡工作?”誰也沒想到亦晴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晴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這樣說,你有沒想過爸媽。”美琪再也不能掩飾自己的情緒。

“媽媽,原諒我吧!自從我離開他後,我心裡再沒有開心過。你年輕時,你跟爸爸也是經歷過外公外婆的強烈反對,可你還是很堅持要跟爸爸在一塊。這一次,就讓我做一次逆女吧!是的,從小到大我沒逆過你們的意思,這次讓我做一次不孝女吧!”說著,亦晴哭了起來。

美琪在一旁,恨鐵不成鋼。

凌峰在一旁趁熱打鐵,“我不能給亦晴一個豪門生活,但我會讓她過得很富足,很幸福。我在大學裡邊,錯過一次她,我不想再錯過。再錯過就是一輩子,叔叔,阿姨,請求你們成全我們吧!

“你口說無憑,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愛我們家晴寶的?”美琪反駁他。

“阿姨,如果不愛,我不會大老遠跑來找亦晴。如果不愛,我連在這裡討價還價的勇氣都沒有。如果不愛,我何苦要等到亦晴找到工作還跑來請求你們。如果不愛,亦晴是不會哭的。如果不愛,我是不會等她到至今。”凌峰一口氣說出那麼多如果,連他都吃驚。

美琪被辯駁地噎在那。林文軒想了一下,很嚴肅地說道:“你們兩個真的想清楚了嗎?兩年多的時間,一個南,一個北,分隔兩地的生活,你們真能經受住考驗嗎?”

凌峰和亦晴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可以的。”

“你們說能,那小夥子,我相信你會對我女兒好的。”林文軒說道。

“你們,你們。”美琪起得說不出話來。

“美琪,我們女兒開心就好了。你看她回來工作這三個月,幾時開心過?她開心就好了。”林文軒拉過美琪,安慰她說。

亦晴撲過去,拉住林文軒的手臂,又哭又笑。林文軒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頭腦。

凌峰一個勁地說:“謝謝叔叔阿姨成全我們。”

這個屋子最氣悶就數美琪,責怪丈夫道:“都是給你慣的,都是給你慣的。”

亦晴調皮地向爸爸媽媽吐舌頭,便拉著凌峰迴自己的房間。

那兩年,亦晴堅持地很累,若不是有凌峰的鼓勵和等待,亦晴回凌峰的那個城市工作,不會那麼堅決。

那天,亦晴從教育局簽約出來,看到凌峰,兩個人相互走近,走近,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人早已淚流滿面,這一天他們等得太久了,太久了。

【全書完】
得知你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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